《竹内实传》作者在中国翻译与出版过10卷本《竹内实文集》、《竹内实的中国观》、《毛泽东的诗词、生涯和思想》、《中国近现代论争年表》等竹内实论著,与竹内实交往密切。作者多年搜集与积累相关资料,对竹内实的生活经历、学术道路及其学术成果的熟稔程度甚于日本学术界。竹内实曾审核《竹内实传》稿并提出过修改意见。
《竹内实传》从中日近现代史与现代学术转型的广阔视野入手,着眼于竹内实“两栖”于中日两国的跨文化身份,以及日本侵华战争和新中国诞生、发展的历史背景,力求对竹内实的中国研究业绩及其反衬出的日本战后中国研究种种利弊得失准确点评、公正褒贬。全书对竹内实的中国研究路径的回顾与评价,展示了日本战后学术界观念、方法的演变轨迹,有助于拓展国内外学术界的思路,提升中国研究的学术水平。
由中国人为像竹内实这样成就卓著的日本前辈学者撰写生平传记,并非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因为与以往主要凭中国典籍理解或评判中国现实的日本汉学家相比,像竹内实这样有过在中国的生活经历并终生关注中国的新一代日本学者,无论他们对中国的赞颂与批评,中国人都难以“隔靴搔痒”之类评价一听了之,会把他们对中国的正反看法当作一面有助于识清自我得失的镜子,甚至堪称“显微镜”或“望远镜”。
《竹内实传》:
竹内实的父亲乍到张店,开始为当地的日本商行做佣人。据他母亲讲,竹内家后来能够在那里安身立业,可能因为他父亲曾从一伙土匪手里赎救过一个被“绑票”的中国地主。那个地主为了答谢此次救命之恩,便允许竹内实的父母按照个人意愿占用了自己一块土地,建起了一座日本旅馆。这座旅馆也是竹内实的家。
在竹内实小时候的印象里: 我的父亲在那里经营旅馆。按今天的标准看,那旅馆自然算不上很大。但我觉得,在当时,确也称得上是一个漂亮的日本式旅馆。
旅馆的大门有书院之风,迎面装饰有鲜花,里边的走廊连着两个铺有“榻榻米”的大房间。房间里除了席子,还有壁龛。此外如厚厚的坐垫、靠椅、带棉围裙的方桌、铜制的火钵、棉袍等,一应俱全。吃饭则是用带腿儿的方盘送上去。有位中国厨师,生鱼片、烤鱼、烧蛋等,做得都很好。鱼是从青岛用木箱运来的,很新鲜。螃蟹的嘴里总是咕噜咕噜冒着白泡。
也有素烧。牛肉是青岛出产的。那时,青岛的牛肉和神户的不相上下。肉肠也很好吃。我不常吃零食,从不偷嘴。不过有一天,我忽然觉得肚子饿了,就从存放在食品仓库里吊着的肉肠中,拿出了一根,自己用小刀一片片地切着吃了起来。开始只是想吃一点点,可连自己也没想到,不知不觉地竟把整根都吃光了。我记得那是一根香肠。直到现在,我再也没能在肉铺或是商店里找到那么香的东西。
在青岛住有德国人,那里的牛肉和肉肠都很好吃。
旅馆的房子和大门不同。那房子的外墙是用中国式的土坯垒起来的。这种土坯是从地里掘出黏土,里面掺上麦草,用水调合起来,然后把这样的湿草泥挑进长方形的坯框中,脱成坯子,在太阳下晒干制成的。
屋脊是草苫的样式,但没有茅草,而是用麦秸。
和大门连在一起的房子建得又高又大,一阶比一阶高。不过样子还是中国式的,即从外面一进去,房里是用土夯实的地面。
走进大门是一个院子。因为有外墙围着,从墙外看不见院里。而在铺着“榻榻米”席子的屋子当中,则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四周便是客人的房间。其中有一个房间像宴会厅那么开阔,在孩子眼里显得相当大,想来大约有十席到二十席的样子。
客人只有日本人。在旅馆里可以住宿、吃饭和洗澡,全都是日本式的。那时,是把日本称作“内地”。
经办这旅馆的好处,大概就是因为它能使来往的客人有一种回到“内地”的感觉。
当时在张店,经常有日本人来出差或做生意,竹内家的旅馆里总有客人来住。像“从青岛来的火车到了,会有人到车站去领客人。当时,电话还没有普及,旅行的人到车站下了车,会看到在那里迎客的领班,从而决定住宿的地方”。偶尔,镇子上的日本人也会在竹内实家的旅馆举行宴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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