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有的人》讲述了三流诗人彭三郎、白若君和陈皮的中年际遇。中了“诗歌之毒”的他们经历了激烈的青春之后,终于走入平缓的中年。彭三郎对父亲的恨似乎与生俱来,生活的内核全是父亲带来的梦魇,他的劣迹与暴力悬在彭三郎的脑海挥之不去。在对父亲的追思中,彭三郎写下了怀念父亲的散文并获得大奖。可没想到,大奖给三位诗人的命运,带来更多的戏剧性和荒诞感。从庸常生活中脱了轨的彭三郎甚至还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部中年人的妥协史,也是一个父亲的心灵成长史。
后 记
周杰伦有张专辑叫《叶惠美》,也就是收藏了那首《东风破》的那个《叶惠美》。叶惠美是周杰伦的母亲,本来是为了母亲而写的歌,却收了一首《以父之名》。其中有句歌词很是惊心动魄:“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这首歌明显不同于周杰伦那首温情的《听妈妈的话》。
以父之名,却是一次内心的宣判大会:挡在前面的人,都有罪。
父亲的“罪名”是什么?父亲的“罪名”就是“父亲”。
父亲没有跟我们商量,就把我们带到了这个不安的窘迫的世界。甚至,我们仅是他一次欢愉的副产品。他挡在我们的前面,有着令人厌恶的专横,亦有浑浊不堪的温暖。他挡在我们的前面,我们熟读他的背影,他带着臃肿的背影越过火车站的月台,只是为了几只让我们在遥远的路途上解渴的小橘子。
他的脸膛迎接什么风尘?他的胸膛有什么伤疤?他的腹部有几道沟壑?他的裆部又是如何晃荡?
完全是陌生的。对于父亲的陌生感成了我生命中的空洞。
写小说,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填空。
父亲的橘子有一只出现在瘦哥哥海子的胃中,它还没来得及消化,诗歌的火车就呼啸而去了。挡在前面的人只知道填满我们的肚子,只知道教会我们生存,并不知道写诗和写诗的悲伤和快乐是什么。这样的双重误会出现在我的身上,也出现在了我的诗歌兄弟身上,他们都不是天才,都爱过诗,都曾彻夜
难眠。
这么多年,我相识的诗歌兄弟有一千多个。从青年转向盛年,写诗成了命运的书写。挫败的,伪装的,闭口不语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种种妥协,种种停滞,种种锈迹斑斑。小说中的陈皮是我的诗歌启蒙人,因为一个意外,他成了我的冰冻兄弟,在冰棺中沉睡了半年,火化那天,他被装在一只木匣子中,又埋到土里。金木水火土:以这样的方式总结了他。这也是长篇小说《有的人》的缘起。我不知道,写下了陈皮,他会不会原谅我?
那个叫周耀宗的物理老师,后来到儿子周杰伦的电影《不能说的秘密》中,出演了一位生物老师。从物理老师到生物老师,有着什么的“不能说的秘密”?也许没什么秘密了,就像小说中的彭三郎,或者叫小P,或者叫小屁,无论他写不写诗,他都会叨念父亲彭永强口中的做儿子的模范,待在榆树河里决不上岸的六岁男孩彭二郎。
童年,少年,青年,盛年,有的人强作欢颜,有的人终日怠倦,有的人不知所终,挡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父亲的罪名是父亲,父亲的罪行就是我。我把披着人皮的父亲们统统称为:有的人。而有的人,只是所有命运和命运交叉点上的一枚小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