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野马》后记
张瑞田
不久前,与几位文友小酌,其中一位80后的编辑问我:你写过一本远东喋血的书吧。我看着这位略胖,戴一副眼镜,总说自己的耳朵听不清别人的话,一脸憨厚的笑容,不乏几丝傲慢、很名士派头的人,点点头,说:这本书是2000年写的,18年了,我都忘记了。他笑笑,然后埋首摆弄手机,一会儿,我在参与饭局的临时手机群里看到他的留言:居然见到看过的书的作家本尊,缘分太快来得。80后的语言,望尘莫及。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浮现了我的拙作《远东喋血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中国实录》,这是二十一世纪初,我为一部电视纪录片而写,时光荏苒,我的兴趣转移,这本书锁入记忆,不堪提及。
在这个不经意的晚上,我想入非非。青春岁月,激情澎湃,办报纸,拍电视,探险,写作,总觉得改革开放的时代,存在多种可能性,只要奋斗,就有结果。社会结构快速调整,价值观时常移位的青年时代,超越、挑战是关键词,一度乐此不疲。
这样开始一篇后记的写作,是想告诉读者,《远东喋血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中国实录》的时代过去了,八面出锋,欲望膨胀的时代也过去了,时间、情感、印迹、思考、疼痛、怀念、理想,固化成文,还在身旁。那本笔触历史的书应该成为纸浆,但,那个时期的经历难以湮灭,本书中的《它乡与故国》《断指的手掌》,依然可感青年时代的远东喋血。其实,每一个人任何一次的告别,都很难。
一个人的最爱,是不是会随时调整?不知道。对于我来讲,读散文、写散文的最爱,不曾改变。这一种多思多虑,又洒脱、风雅的文体,与生命情思、个人趣味天然和谐,它几乎就是我们的新闻发言人,在单纯的日光下或神秘的夜幕里,美丑、善恶、成败、冷暖、进退、古今、苦乐、爱恨,一一浮现。
这是读散文、写散文的理由。
《远东喋血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中国实录》之后,我两度赴亚马孙热带雨林探险,记录了亚马孙河两岸的老故事和刚刚发生的新故事,就有了不断再版的散文集《探险亚马孙》。年过半百,痴迷故纸旧墨,有了随笔集《百札馆闲记》《百札馆三记》。由着精神的需求去想,由着个人的经历去写,因此,我与散文有了难解难分的生命约定。
《忧伤的野马》收录的散文,少作与近作,短歌与长哭,讽今与刺世,观察与冥想,均是我成长的见证,思想的历史,它是宏大叙述的另一面,是个人的个人注释和艰难反省。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可以坦然面对散文了。
感谢作家出版社,感谢支持我写作的朋友们。
2018年11月30日于北京百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