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野夫、余秀华、李修文感动推荐!我们一生都在与故乡为敌!
2.故乡不是一个地方、一段时间,而是它烙印在我们身上的感官记忆:每个人都是异乡人,故乡就是我们自己。
3.从饥饿、疼痛、味觉、嗅觉、触觉等感官角度,呈现我们的困境,重新打量故乡和每个人之间的深层关系。
4.你没有故乡,你只有身体这个故乡!你走到哪里,就把故乡带到哪里!
5.从形而下的感官生活,到形而上的感觉体验,重估孤独、缓慢、安静、落后、行走在我们生活中的价值。
6.以文学的方式重新认识故乡、书写故乡、回归故乡,提出在这个时代里异乡和故乡的和解之道:带着故乡去流浪,重新恢复故乡为我们形成的感官记忆。
7.每个人都在远离故乡,
或在空间里,或在时间上,
我们每个人都成了异乡人。
但是,故乡烙在我们身上的感官记忆却永不消散;
我们永远忘不了儿时的饮食记忆,
摆脱不掉骨子里的故乡身份,
尽管我们一生都在与故乡为敌。
8.内文高端纯质纸,封面雅致特种纸!精装典藏版,高端大气,版式疏朗,是一本集文学和美学于一体的书!
后记 我是我的故乡
美国女作家丽贝卡??索尔尼曾经写过一本《浪游之歌:走路的历史》,那是一部关于“走路”的历史的书。在索尔尼的笔下,走路不再是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移动方式,而是一种探索、一种仪式、一种沉思。在一个不用脚的年代,在一个人类被室内所切割形成的一系列空间——家、汽车、健身房、办公室、商场——与世界隔绝和遮蔽的时代,她怀念起走路的历史,建立起了脚对路的乡愁,诠释了作为一个行人在四周的景致随着步伐缓慢展开之际所能体味到的单纯喜悦,以及行走之于行者的本来意义和形而上的意义。
要承认的是,尽管不是受她启发,但我在本书中说的某些东西与索尔尼所讲的脚对路的乡愁倒也有一些相像之处。在书中,虽然我也写了一篇关于走路的文字,但就整体来说,我还写了饥饿、疼痛、味觉、视觉、触觉、审美、灵性等等层面的“乡愁”——希望这个词语在已经被用滥的情况下不会让你觉得我又滥用了一次。事实上,我在书中所写到的这些内容都出自我自身切实的经验和感受,或者说出自我在城市生活多年之后对之前多年农村生活经验的反刍。在个人的意义上,我想把这些经验和感受诚实地记录下来,立此存照也好,著书立说也好,它们首先都来源于我的个体感受,这是这些文字最核心的渊源所在。
当然,如果说所有人是同一个人,那么我的某种野心也即在于通过我的所谓“乡愁”去抵达所有人的所谓“乡愁”,那可以说是一种人之为人的乡愁。也可以说,那是我们对原始、简单、朴素的身体和生活本能的一种怀念。在一个快速变化和被异化的时代,我觉得这些体验并不单单只是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很多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不饿了,不再对食物、对生活、对行走、对精神、对他人等等有欲望了;你也感觉不到疼痛了,身心都开始麻木起来,对被生活碾压过的痕迹无动于衷;你也不知道什么是自然之美了,感受不到孤独和忧伤了,找不到归属了,没有灵性和直觉了。你从小所建立起来的关于自己身体的那种细腻和丰富,在物质刺激和官能感受的作用下正越来越粗糙、单调、机械、形而上了,丧失了其本来之意。
然而,这并不是说它就消失了。不,它还在,只是被我们自己麻木和遮蔽了。在这里,或许可以借用我在另一本书自序中的话来说,“在某些时刻它们又会朝你重返而来,在某个午后的眺望中,在某个行走的刹那,或者在某一片朝阳的金辉里,你与它们迎面相逢,一种久违的感觉又重新走在你身心之间。但这种相逢很短暂,你也并不能抓住它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又离开了,转瞬之间一种怅然若失的心绪又充满了你的周围。可以说,我们是在某些瞬间得到了它们并意识到了这种得到,然后又在得到之后遗忘或麻木了。我们背叛了我们得到的那个瞬间,同时也背叛了无数瞬间组成的过去。”我想做的,就是去梳理这种被麻木和遮蔽的历史,如果有可能的话,也期待着用某种方式去唤醒我们被麻木和遮蔽的身体感受。
在从农业社会到工商业社会再到后工商业社会的过渡过程中,一个越来越明显的事实是,我们的很多感受力的确正在逐渐微弱或式微。就像炊烟离开大地村庄一样,它们离开我们的身体,越飘越高,越飘越远,直至消失于茫茫天空深处。是的,在快速变化乃至异化的日常生活里,我们正在不知不觉地“去身体化”。对农耕和土地,对山川与河流,对花鸟和虫鱼,对蔬菜和粮食,对那些曾经带给我们细微感受却又正在离我们而去的事物,我们的确渐渐淡忘以至于陌生了。这还不单单是城市人群,即使农民,即使置身其中的人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农民已经成了一种职业,而不是一种身份,人类长期建立起来的劳作和身体的关系已不复存在。在现代生活中,我们被现代所带来的物质和技术便利所淹没、吞噬、绑架了,事实上所有被裹挟其中的人都在劫难逃。犹如有一张大网被无形之手从水底拉起,没有谁能成为漏网之鱼。
看着都市中一张张形容枯槁、满目风尘的脸,我想起的是小时候见到的那些脸。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中原大地上的一个小村子。村里有几百户人家,所有人家都靠种地谋生,所谓“面朝黄土背朝天”确是一种普遍的存在。虽然有着背负谋生压力和劳作的艰辛,但是我见过的那些人,他们快乐,他们风神俱在,他们在忍受着劳累和汗水的同时也在发掘着眼、耳、鼻、舌、身、意的潜力空间(尽管并不自知自觉),他们的梦乡踏实而甜蜜,他们的生活深入而深刻。但到了后来,时间上对应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他们主动或被动地离开了土地,出去打工的打工,不出去打工的也开始了机械化劳作,不再用脚步丈量大地,不再用泪水表达忧伤,不再用劳累换取美梦。他们的脸不再如过去那么清晰,他们刀刻斧削般的面容与身材不再分明——每个人都不再具体生动、不再像曾经的自己。人群于是也成了模糊的一片。事实上,消失的并不仅仅是身体及身体所衍生出来的“可见的内容”,如果仔细观察,你还会发现附着在人身周围的那种“不可见的内容”也在消失之中,譬如我们之前基于土地所建立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都越来越淡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没有了故乡——无论是地理意义上的还是时间意义上的,我们只有身体——身体曾经的感受及其记忆——这个唯一的故乡,我们走到哪里,也就把故乡带到哪里。
对于已经渐行渐远的那种让我刻骨铭心的发自身体丰富感受的生活,以及属于那种生活所属于的那个年代,现在的我并没有太多追索的想法,事实上我也很难将它们搬迁到我们的现在和未来。在很大程度上,我已经接受了“身体”的这种现状,并安心于它们可能更加麻木的未来状态,这也等于是说我放弃了它的过去。通过这些文字的重新集结,我想再为我的这种感受做一次了结,也即把它们从时间和记忆的序列中完全剔除,移植在这里。这或许是因为我相信这样一点:不属于时间的东西就不会消失,不但不会消失,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还会在与我们走向的反方向的那头愈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