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现在很多事情我都准备放下,不再“逞强逞能”。对于乾隆帝,我也不觉有那么多好写的了,所以此书篇幅只及前者三分之一。不是我累了,恐怕倒是乾隆帝累了,也老了。比起乾隆朝的前五十年,这成为他统治最为失败,最令人诟病的一段。虽然他的眼光还是那么犀利,手腕还是那么老辣,但“无可奈何花落去”,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本书(《乾隆晚景》)与前两本的写法颇有不同,提出了几个方面的质疑,即针对四种成说提出不同意见,或是说与之“唱对台戏”。似乎是在为乾隆皇帝做一点辩护:他失败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政事废弛?或是官吏贪腐,或因和珅一人作祟?或因缺乏眼光,以致失去了一个可能的机会(如在国际贸易上)?诸如此类的机会是否存在?是不是在经济发展上已经途穷财尽,或因人口过多,而无可救药……这些好像都有一点似是而非,像又不像。
最大的争议,可能还是在于所谓的“政事废弛”。人们心目中想象的“专制集权”,在这个广土众民、具有高度“封闭”性的国家,其实谈何容易?就拿追捕逃兵一事来说,参考乾隆三十三年“叫魂”的案例,其关键的有名嫌犯,尚且不能坐实,何况第二次金川之役以来几次战争中成千累万的逃兵?乾隆十二年的教案,按说是最严厉的了,以致引起刘松龄一辈传教士的愤怒。但是根据最新发现的外国史料,却不难发现,好几个违法传教的外国人,都被地方政府保护起来,暗自遣送出境。所以我称其为一个“上下相蒙”的“二相世界”。看来,这是“帝国”的政事所需,是不可以戳穿的。
结果,自然是“令不行,禁不止”,拿乾隆朝前十三年与最后十三年相比,看来情况是大不同了。但又有谁能说出当日情况究竟如何?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古书存疑的办法,把问题摆在这里,让读者评判。在我看来,这里最重要的一点,是千万不要认为“真理都在自己手中”。
看来,要想对当日客观形势做出交代已不容易,更难的是写出当事人的主观心态,既写出一个朝代的历史,也写出个人的心路历程。
尽管乾隆帝依然精力旺盛、才力过人,但他最终仍不能不带着偌大的遗憾,告别这个世界,撒手而去。
“乾隆三部曲”,也就此可以告结。
像朋友所说,乾隆朝史事确实有太多可以用来“借古讽今”。但我的初意却不及此,同时,也无太多的思想、理论想要表达,更多的还是期望读者自悟,如是而已。
面对这样一个千姿百态、复杂的时代,展现其不同的面向,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讳过,不忌善,不因人废言,不以过掩功,希望多少能还其“本来面目”,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