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七年,陈绯在火锅店嘈杂的人声里与初恋肖策不期而遇,两人曾在今宵茶楼里历经的往事,也被一一勾起。
旧账未清,陈绯本以为如今能抱着游戏的心态面对肖策,可谁承想,真心实意又坦诚相待的肖策,令她步步沦陷。
与此同时,今宵茶楼的旧人不约而同地回到陈绯身边,好似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拉扯着她,逼迫她停下,让她重新审视被丢诸脑后的过去。
早已尘封的疑团渐渐显露真相,层层危机接踵而至……
风云涌动之下,他们可否携手迎来熹微晨光?
那些伤害她的、背叛她的、必将远离她的,都不值得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去琢磨惦记,身边还有更值得的人。
也许今宵有酒今宵醉,不是教人贪图一时欢惬,不顾后果,而是更珍惜眼前人,更懂得此刻的可贵。
黑马作者粥小九缱绻之作,任性洒脱舞蹈师陈绯VS冷静自持工程师肖策。
粥小九
生于瓦砾,长于江湖;
素手一双,热血一腔。
专业所需,喜欢浪迹在路上;
个性所耽,也爱蜗居在家中。
脑洞频开,心里的故事慢慢长大了,就不说不可。
代表作品:《又一程》《南京往事》《肖洱的船》。
上册
□□章 任性
第二章 规矩
第三章 界限
第四章 温柔
第五章 福星
第六章 选择
第七章 尘埃
第八章 落雪
下册
第九章 往事
第十章 透明
第十一章 破碎
第十二章 表演
第十三章 疯魔
第十四章 今宵
尾声
番外
天色暗沉,冷风低啸。标标准准的“月黑风高杀人夜,精尽鸟亡三更天”。
肖策沿着街道往小区的方向走,选的都是避风建筑物之间的小路或是墙边的人行道,他速度很慢,像是喝醉了走不快,又像是故意拖沓步子等人。
临街有好几个小区,自北至南依次是宿松小区、馨苑小区和金安小区。相较之下,肖策所住的金安小区离商圈□远,也□破旧,据说明年就要全面拆迁,所以房租□便宜。
肖策从小区北门拐进去,路过快递柜和自行车棚之后没有直走,而是右转,走进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黑巷子。巷道狭窄,两侧楼栋挨得非常近,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
这位置极偏,别说人了,连风都不往里钻。
肖策走到巷中,站定,抬手揉了揉眉心。十几秒后,巷口清晰地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声音一响起,也落在陈绯耳中,她立刻明白过来,肖策是故意把自己往这里引的。陈绯没往前走了,她双臂环抱,哼了声,在心里说,有点长进。
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肖策没扛过陈绯,先出声:“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他的开场白跟他这个人一样呆板,没什么创意。陈绯看不见肖策的表情,不过这男人表情一直不多,跟黑夜融为一体很符合他的气质。
“如果你问的是我怎么来了H市,那我告诉你,我五年前就来了。”酒气顶上来,陈绯说,“如果你是问我怎么来了这个小区……”
她的双眼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隐约看得见肖策那长长的一道轮廓,便朝他走过去。
“我就是看到你,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没算完的账。”
“什么账?”
陈绯不看肖策都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皱起眉了。她在距离肖策约一米之外停住,说:“当然是你欠我的。”
肖策不喜欢陈绯现在的语气:“你说说看。”
“我不在这种地方跟人讨债。”
“这里挺好的。”
陈绯理直气壮:“我冷。”
肖策想说那件男人的外套挺厚实,可定睛一看,她身上哪还有什么衣服,腰杆露在外面,不盈一握。肖策皱眉,忍住了脱外套的冲动。
“你想去哪儿?”
“去你家坐坐。”
肖策沉默了两秒钟,说:“不行。”
陈绯睨他一眼,脱口道:“除非你家有女人。”
“没有。”
“也对,没看到刚才那个‘小奶油’。你们还没同居?”
“什么小奶油?”
陈绯勾勾唇角,没回答他,反倒说:“好啊,那就在这里说。不过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差不多需要半个钟头才能说得清楚。”说着,索性往旁边的墙壁上一倚,“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
肖策抬脚就走。
陈绯跷起一条腿,试图拦住肖策的去路。可这条巷子比她想象中宽,她的脚尖没能够得着对面墙壁。陈绯的腿在空中尴尬地晃了一下,□后被她强行控住,两条腿呈现出标准的九十度角。
倒也勉强算是……帅的。
陈绯面不改色,在心里冷哼:留下的缝隙反正不能过人,效果一样。
肖策被她挡住,垂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走吧。”
“去哪儿?”
“我家。”
陈绯这才放下腿,抖了抖双肩,满意地捶了捶发酸的腿根,跟着肖策往外走。
金安小区全都是老旧的宿舍楼,出了巷子,肖策往南。夜风迎面,陈绯缩了缩身子,走在肖策后头。好在他家离得不远,两分钟后,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肖策住在8栋,一楼墙根处有个蘸着油漆写的“拆”字,血红色的油腻子流下来,在因线路接触不良而疯狂闪烁的昏黄路灯烘托下,恐怖片效果跃然眼前。
物业不知道多少天没上班了,门洞对面的垃圾桶倒在地上,里头塞得满满□□。陈绯看见两只野狗探着身子在里面翻找残羹剩饭,两人路过的时候,俩狗子摇着尾巴往肖策身边凑,又不敢太靠近,谨慎地打量着陈绯。
陈绯哟了一声,说:“你亲戚啊?”
肖策没应她,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原来一楼的楼道灯也是坏的。肖策照着前路,陈绯随他上去,俩狗子也跟了过来。陈绯吸吸鼻子,发现自己和肖策身上都是一股子掺杂酒气的火锅味。
臭味相投,物以类聚。陈绯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上到二楼,肖策往左拐,顺着公共走廊走到□里头那一户停下。
两道门,外头是缠着破纱网的铁门,里面是贴着门对子的烟蓝色木门。手电筒的光一划而过,陈绯没来得及看清对联上的字。
肖策单手掏出钥匙,把门都打开,对陈绯说:“不用换鞋。”
陈绯撇嘴——本来也没打算换。然后尾随肖策晃进门内。狗没进来,卧在门口也没走。
肖策把灯打开,钥匙顺手搁在木门背后挂着的储物袋里。
瞥见屋内状况,陈绯一时愣怔。
要不是亲眼所见,陈绯还真不敢相信H市近市中心区域内能有这么小的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一长过道,过道右边是一整面墙,贴着墙壁从里到外挨个放着迷你冰箱、可折叠餐桌、凳子、简易鞋柜。
过道左边有两扇门,□□扇门通往厨房,不过两三平方米,转身都费劲。厨房连着厕所,陈绯从半敞的厕所门瞄到里头的光景:蹲坑,倒是没有发黄的尿渍,看来有定期打扫。
第二扇门后就是卧室了。
肖策摸到卧室内壁,按下顶灯开关。陈绯走进去,意外发现卧室空间还算乐观,甚至被肖策合理地划分出休息区和工作区来。
单人床靠着墙角,床上四件套都是没情调的灰色,□□的优点是整洁。床边有取暖器,床尾立着个老式的大衣柜,陈绯扬眉,注意到衣柜旁站着个挂烫机。
大衣柜对面就是工作区。陈绯玩味地打量着那张和整个屋子画风格格不入的电脑桌,以及桌上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嚯,这办公区域寸土寸金啊。
陈绯又走了两步,看到大衣柜靠里一侧墙角收纳的东西,哼笑一声,自言自语:“还有瑜伽垫和哑铃呢。”
肖策开灯后,没管陈绯,去厨房绕了一圈。陈绯很快听见外头传来水声,没一会儿,看见肖策把过道里的凳子拎了进来。
肖策放下凳子,弯腰打开取暖器,示意陈绯坐电脑桌前的那张椅子。椅子上有软垫,陈绯没客气,一屁股坐下去,说:“日子过得蛮精致啊。”
语气嚣张,处处透着嘲讽——陈绯这么多年都没变,看来那之后的生活没让她吃什么大苦。
肖策也坐下,话题还是单一地围绕着两人来到此地的初衷:“现在可以说了吗,我还欠你什么。”
陈绯腿关节冻得发紫,跷了个二郎腿,她说:“先来杯茶,冷得讲不了话。”
“没有茶,只有白开水。”
“白开水也成。”
“在烧。”
陈绯不急,晃了晃脚,说:“那等会儿再说。”
肖策不作声了。
陈绯半点不遮掩地看他:肖策长手长脚,跟这小地方的尺寸很不匹配。陈绯怎么都看着别扭,脾气突然上来,问:“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肖策:“税后两万三。”
本来想说升了高工以后加上项目补助还会多一些,可下个月才开始调薪,所以又没说。
“还挺有钱啊。”陈绯下巴一扬,说,“就住这破地方,攒钱干吗呢?娶媳妇还是养老啊。”
肖策:“这你不用知道。”
陈绯丝毫不让:“我当然要知道,不然我怎么相信你能还得清欠我的那些钱。”
这话激得肖策皱起眉头:“我欠的钱,全都还给你了。”
陈绯:“没有。”
肖策:“我这里有汇款单存根。一共五万四,半分不少。”
这是陈绯完全没想到的,她一顿,问:“汇哪儿去了?”
肖策:“你工行那张卡。”
陈绯:“什么时候开始汇钱的?”
肖策:“□014年3月开始,1□月还清。”
四年前啊,陈绯微微扬眉。
肖策说完之后,看见陈绯的表情,以为她是不信。他起身要找单据,被陈绯叫住了。
“别找了,我那卡早不用了,没绑网银,也懒得注销,不知道丢哪儿去了。”陈绯说,“没见到钱,有单子我也不认。”
她说话的逻辑听了真让人恼火,肖策说:“去挂失,再取出来就行。”
陈绯振振有词:“异地不能补办银行卡,要回开户地挂失。我一来一回,车费住宿费,耽误的工时费,算谁的?”
肖策压着火,说:“算我的。”
陈绯又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回去,要找个同伴,他一来一回,车费住宿费,耽误的工时费,算谁的?”
“陈绯!”肖策再好的脾气,也被她耗干净了,大晚上的,他还晓得压着声音,“你别太过分了。”
看见肖策终于被激怒,陈绯反倒轻松起来。她站起身,走到肖策面前——他坐着,却只比陈绯矮一点点。陈绯微微欠身,伸出食指,点着他的左胸,咬字清晰,缓声道:“你横什么?肖工,搞搞清楚啊,是你的把柄,在我手上。”
“肖工”两个字,存着满满的讥讽。
陈绯看见指尖下头的胸膛起伏剧烈,知道他在极怒之中了。她垂眸觑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笔挺的鼻梁和线条生硬的脸颊都刀削斧砍似的。
陈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声,说:“要不然,你肉偿,我也勉强接受。”
肖策的脸颊肉不受控地一抽,他站起身,直视着陈绯,酒精气翻上来,熏得他双眼发红,肖策几乎出离愤怒了:“你想都别想。”
陈绯看到他这模样,反而笑得更开。
“不能做,还不能想啦?你从良以后,牌坊立得这么漂亮呢。”
肖策气得嘴唇都快哆嗦了,他终于明白,陈绯找上门来,就是为了羞辱他。
两人僵持了很久,谁都没再开口。
直到厨房的水开了,水蒸气顶起壶盖,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良久,肖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么对陈绯说。
陈绯抿起唇,似乎就他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然后她说:“先去装水。”
肖策盯着陈绯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去厨房装开水了。
一壶水,把开水瓶灌满,还余一部分。肖策烫了马克杯后,倒大半杯水,握着杯把,将杯子重重放在电脑桌边。
“想好了□?”<□r />这么长时间,取暖器已经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光和热,陈绯身上渐渐暖起来,可被冷风吹狠了的地方,刺挠着,又痒又疼。身体的不舒服混着酒劲,顶到脑门,陈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站不住了。她往后退,手扶着桌沿,坐回椅子里。
“肖策。”她叫他的名字,咬牙切齿,“一条短信,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思考了这么长时间,没说想要什么,开口先把他喷了一顿。这次换肖策垂眼看陈绯,他知道她快要撑不住了。算算时间,大概是喝了八分醉——所以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当初他们明明互相发了三条短信。两条是他发的,一条是她发的。
他发的□□条是:我被Z大录取了,以后不会再回S城,我们分手吧。
第二条: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而她言简意赅,就回了三个字:□□吧。
然后,就到了今天。
肖策说:“你想要我怎么做。给我一个准话。”
陈绯没再回答他。肖策看见她耷拉着脑袋,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