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求索深处漫溯
王君
明哲兄又出新书了！又强迫我写序。我为之欣喜。
读他的书稿，我的感觉是：他，越来越才情滔滔。这个兄长，非同一般的执着，非同一般的坚韧，非同一般的赤诚。他的语文课，是他生命行走的重要方式。有了他的系列语文专著，他的一腔热血才有倾泻之处。
2019年6月底，在山东曲阜，第九届全国中小学写作高峰论坛，我们同台上课。这是我和明哲兄的次见面。
他和照片上的样子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主要是太瘦，瘦得让人心疼。一身烟熏火燎的味儿。不知为什么，当时他的形象，忽然让我自然而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后来得知他白内障手术后忌了烟，人也胖了不少，真为他高兴。
课后，他对自己课堂表现的不断求证和反思，让我很震撼，也很感动，不是因为这堂课有多么好，而是明哲兄对自己课堂的反思态度和再创造能力。我不满意的一堂课，这个反思的题目，是需要勇气的。真诚的反思，更无情面地解剖我自己，比这堂课本身更重要。我以为，这对于青年教师的成长，有非常大的启示意义。
明哲兄不是人高马大型，但看他课例，山东大汉的感觉却立马就出来了。属于明哲兄的高大立刻改写了他给人的印象。单看曲阜那堂课，操作艺术也并不算很熟练；你看他教《紫藤萝瀑布》，娴熟自如，尤其是结束语，拈花为剑，折草当刀，堪称大手笔。
高大首先来源于温度高。他是燃烧的，而且是自燃型。那瘦削的身体里显然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在随时等待爆发。课堂，是他的火药。高大更是因为追求高。他的课，在我看来，几乎都在刀尖上舞蹈。他显然是追求课不惊人死不休的。定位太高的缘故，偶尔会显得不太流畅。但，让人敬佩让我喜欢的是，他的课堂，坚定地在抵抗教师和学生出现思想的疲惫和麻木。他一直在批判，一直在思辨，一直在对峙，一直在点燃。这让他的课堂，总有打动人心的地方，而且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粗犷中不乏细腻，质朴里自藏锋芒。这样的气质，显然是思想的力量带来的。思维是他课堂的核心。
我曾说，要敢于死在公开课中，才能活在家常课中。我曾说，得课堂者得天下。我也曾说，要把每一堂公开课，都打造成自己的生命纪念碑。
明哲兄显然就是这样做的：他把论文写在了课堂的广阔田野上。不仅把创造课堂作为自己生命的中心，而且，围绕着这个中心，全面创造了自己的语文生活。他经由课堂，获得了撬起生命地球的杠杆。经由课堂，他变成了自己的大力士，创造了自己的历史伟业。
读这本书，我感受到他的课堂追求在两个方面愈加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两个方面：一个向下，一个向上。
向下的是对语言的深耕。如何带领学生沉入语言，如何在语言里出生入死，如何经由高质量的咬文嚼字来体现语文学科的本位，明哲兄显然更熟稔了，手法更丰富了。他的每一堂课，在这方面都有不俗的表现，而且往往是石破天惊，给未曾深入研究文本的我们，带来震悚般的启发。比如他教《唐雎不辱使命》对课文的修改，比如他教《土地的誓言》的版本之比，等等。显然，他是一名教材质量的苛严的审视者，是一名语言文字质量的不折不扣的斜杠中年。对于文字，他的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向上的是对课堂宏观格局的建构。明哲兄的野心，显然是越来越大了。他不仅要把文学批评融入语文课堂，而且，哲学、美学、历史、心理学、政治学……，统统全收。他的胃口，确实很不一般。他从小处语言的咂摸出发，走向大处，走向高处，走向深处。他的课堂，几乎全是射线型的，脚踏实地站在土地上，然后，仰望星空，走向星空。比如《白杨礼赞》一课，他对于这个文本的审美思辨、思想思辨，让我看到了他的学习力和思考力。
所以，这是一本很值得读的书，很开眼界，很能让人享受思想自由和思想舒展的美好。
也许，读某些课，你可能感觉这个叫李明哲的语文老师，多少有点儿控制不住的琐屑，还不够简洁，还不够舍得，教师表达的欲望过于强了一点儿。对网课来说，这是不妨的。如果是现场操作，明哲兄自然知道这恐怕让课堂会比较拥堵。线上课堂，让他进入自由之境。
你看他上《我的叔叔于勒》，鸿篇巨制。虽然环节不够简洁，后面聚焦一封信，解开千千结，聚焦点选得准，尤其是虚拟情境的一些环节，撬开了文本也打开了学生心门。
李媛媛：回家之后，
菲利普：好好做人，养活自己，你还是我的好弟弟!
嫂子：我就知道你没出息！别想再连累我们了！这是后一次，我们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侄女：叔叔，因为你,我和丈夫都离婚了，不恨你是不可能的，但是也证明他不是那么爱我，我也就原谅你那么……一点点。
侄子：叔叔，欢迎回家，希望你过得好点。
村头大妈甲：哎，你们知道吗？咱村里那个菲利普家他弟弟回来了！穷得要死，又酸又臭，前些年不是挣大钱了？我以为有多风光呢！
村头大爷：我看都是假的！这下他们家真的穷得吃不上饭了，他家大闺女还没出嫁吧？之前我儿子还想娶她，幸好我一口否决了！
村头大妈乙：真是太不幸了这一家子，怎么出了于勒这个祸害。
老师的创新设计和学生们的精彩发言相互成就。
这已经是他的第五本书了。这于一般教师，一般教研员，已经是很难企及的高度。这么多高质量的专著排列开来，越来越大的影响力辐射开来，……但体制内的高荣誉，并不一定会颁给专业成果丰富的人。
而语文江湖的行走，让我觉得，语文让我们成为了有归宿感有价值感的人，我们所得已经是甚多。教育让我们成为了目标清晰明确动力十足的好老师，这本身已经是的奖励。
在《有限与无限的游戏》这本书中，作者詹姆斯·卡斯向我们展示了世界上两种类型的游戏：有限的游戏，其目的在于赢得胜利；无限的游戏，却旨在让游戏永远进行下去。
我们是玩无限游戏的人，从来就不是为了在世俗的评判标准中获得现世的高荣誉，但却经由热爱的事业，活出了自我，活成了生命的审美的形象。别的思想家、作家、教育家等，玩的，都是无限游戏。玩无限游戏的人，才会真正永生！
我曾说过，情怀永远高于技巧。明哲兄说：我们要做一个有情怀有思想有技术的语文教师。情怀才是位的。做教育就是为了做教育。他在后记中写道：我没有虚度这个长假期，执教了疫情下的网课并整理了线下的课，得以提前半年完成书稿。这份情怀，本身就是力量，这力量大过一切。
脚踏实地，仰望星空；上下求索，深处漫溯。我的明哲兄，你玩的，就是这样的游戏啊！
2021年1月7日清晨于东莞万象松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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