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恢复高考,花威市的少数共和国同龄人有幸考入大学,他们总觉得 天生我才必有用,于是躁动不已。不少人,跨洋过海,成了游子。大多想尽快脱贫,迅速致富,也试图去开阔眼界,放飞灵魂;真的走出了国门,跋涉各条诡谲莫测的道路,有平坦,也有崎岖,有甜蜜,也有苦痛,每一秒都有着惊心动魄的故事,每一刻都有性命攸关的风险……但他们通过自己的才智和努力,在职业上达到了一个个目标,财富有所积累,生活相对优裕。却猛然回首,发现故国正在改革开放,迅速崛起,留在国内的同学、亲友、同胞,在物质、精神方面已经大幅度地追赶了上来,有的甚至超越了自己!
这就造成了游子们心态的失衡。不甘心、不满足,好胜心、自豪感……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而游子在精神层面的缺憾、失落和感悟,又有多少国人能够理解、读懂呢?回国后,重新创业、奋斗,又遇到各种生意场和情感世界的坎坷和风浪……
小说着重的描写了钱晨、杜考瀑、朱彬、徐飞、纪闲林五个不同经历和出身的男女大学同学,毕业出国后的所见所闻和令人唏嘘的闯荡史,还记录一个留在国内同学梅姗芳的跌宕人生。故事从文革结束开始,一直写到2017年为止,历时半个世纪。披露这些大学生的创业经历、亲情、爱情、遇到的险情,以及回到国内后的夕阳情,深邃的人生感悟和反思……
游子寂寞闻,自然动归心。一位长着西方人面孔,名字、说的话、唱的歌都具有中国特质的歌星费翔,一曲《故乡的云》,立刻风靡华人世界!它打动了多少国人的心,唱出了多少游子的心声,拨动了多少游子的心弦!
《浪迹天涯》是作家张文龙今年又推出一部长篇小说。作者经验丰富,视角独特,叙述的故事不仅情节生动、曲折、有趣,还极具画面感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许多地方读来惊心动魄和引人入胜,又极有现代感,洋溢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小说着重描写了五个不同经历和出身的男女大学同学。坦陈了他们深刻的人生感悟和反思,使得这部小说带有深邃的历史和哲学思考,这是非常难得的。小说通篇文笔流畅,语言优美。所刻划的人物个个非同寻常,都颇具个性、张力和魅力。
浮云游子意
一长篇小说《浪迹天涯》之序
毛时安
烈日酷暑,在上海破历史的几十天连续四十度高温中,跟着《浪迹天涯》书里的五个主要人物,花威师范学院中文系学生钱晨、杜考瀑、朱彬、徐飞和艺术系纪闲林的足迹,走南闯北,飞渡重洋,游历了大半个地球。对于我们这代读者来说,这是一次亲切而极具代入感的阅读体验。
纪闲林常爱唱的那首诙谐之歌,唱出了当年年轻人渴望参军的心情的《真是乐死人》,就是我中小学经常演唱的歌曲。他们的坎坷而充满悲欢离合的人生经历,就是我们人生的倒影、镜像和回声。谁不曾和他们一样在与自己民族、国家一起前行的路上,那样挣扎过,打拼过,那样充满豪情壮志地向往过,追求过,在时代的大潮中颠簸拼搏过。对于更年轻的读者,他们可以望着自己父辈开始苍老的背影,感受一个并不遥远而渐渐远去的时代,和几乎一代人立体丰满的群像。他们是中国20世纪80年代的新游子。
五个人不约而同来自大学的1978级。大学1977级和1978级,是中国当代历史的一片特殊的文化景观。大浪淘沙,经过十年的沉淀,1977、1978年他们先后参加重新恢复的高考,在总数1170万多考生中,录取67. 2万,不到6%录取率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在历史回黄转绿、百废待兴的重要转折点上,他们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改变了个人的命运,也参与变革了一个时代,成为了时代的幸运儿。但他们不甘心于时代的安排,不甘心自己按部就班的庸常人生,选择了放飞人生,放飞灵魂,在自己生命的天空上留下了不同寻常的、属于当代游子的那道很文学的他们4个毕业于中文系,一个就读艺术系,都是属于感情浪漫丰富的人群人生轨迹。
游子是中国传统文学的重要母体和形象。中国幅员辽阔山川壮美,历来学子为求功名和生机,或为抒写内心情怀,远离故土,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过程中,寻觅、创造这自己各领风骚的诗和远方。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游子的思乡和漫漫的羁旅的孤独寂寞,对日暮乡关何处是的飞鸟归林殷的眷恋,感动着世世代代的读者。长篇小说《浪迹天涯》是这一古典文学传统当代接续和当代表达。所谓当代,就是他们飞出了国门,演绎了古代游子所想象不出的另一种生活,另一种乡愁,另一种精彩。
全书以同学聚会各自讲故事和听故事的叙事结构贯穿。同学聚会的氛围,赋予阅读有了一份特殊的带有沉浸式体验的亲切感。而听故事,特别是带有私人隐私的传奇故事,是一种人类自童年就有的古老的本能。在熟悉而多少年各奔东西,事实已经完全没有了利害关系的熟人、老同学面前,倾诉埋藏在内心而无法透露的人生秘密,也是在高度紧张的高节奏中生活的现代人的一种情绪的宣泄。
1982年6月江南水乡古镇陆镇,毕业前夕钱晨召集三男三女六个同学的告别聚餐,他们回味了自己初恋的苦涩,钱晨在人生低谷的被动爱情,使我们想到路遥小说《人生》《平凡的世界》。而梅姗芳的自保,导致并无感情纠葛的男孩被枪毙,更如噩梦纠缠着自己。云南插队的杜考瀑因为贫困,毅然关闭了爱情的大门,也探讨了今后出国的可能。他们都开启了跃跃欲试的新的人生努力。喜欢干净的徐飞想到日本发展。特别是清丽明媚婀娜多姿的将门之女朱彬,即使并不清楚人生的坐标在哪里,仍然亳不犹豫地推开国门,决计尽快出国,
闯荡一下世界。陆镇聚餐,既是一次他们对过去人生的盘点,更是一次改变人生的起点。小说先后有五六次聚会,每次都以同学自叙的方式,成为推动着情节的发展动力。
闯荡世界,游子的社会角色是相似的,但推动游子离开故土的原因,其后走过的道路,各有各的不同。
游子们曲折传奇的人生所经历的40年,正是中国和世界经历天翻地覆变化的40年。他们的人生和他们生活的世界一样, 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传奇色彩。《浪迹天涯》注重生活的现实主义观察和描写。但更突出他们一路留下的传奇的人生风景。已经成为副局长的钱晨因为夫妻矛盾,和白驹婚外恋而离婚,仕途受阻,铤而走险,奔赴扶桑之国日本。在东京繁华的东京高楼间穿梭,先是搬运水箱板做臭苦力,接着屈辱地干起了称为捡鲔鱼背死人的活儿,由此干起了背假死人被媒体揭穿曝光,遗返回国。成了第一个归国的游子。杜考瀑则像当年插队那样埋头苦干,在伦敦,从电梯维修工干到物业公司总经理。在和妻子去印度泰姬陵旅游中居然发现了大批的小叶紫檀,由此改变了人生。同样去日本发展的徐飞,在东京的一次健身中,邂逅日本NNN媒体大亨佐藤先生,还研究过中国钧瓷。他们一见钟情,陷入情网,而且真的有缘千里来相逢,两人情意绵绵,有情人终成眷属,步入婚姻的殿堂。在当年终成一段中日交往的佳话。不幸的丈夫早逝,形影只单,独守闺房,空享巨富的荣华富贵。而1984年最早来到美国的纽约的朱彬,异国他乡也邂逅她的白马王子,高大英傻,金发碧眼且风流倜傥,一眼让她心动的美国男子耐克。没想到酒后吐真言,中情局特工耐克要把她拖下水,美男计败露。真是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在父亲朱将军老部下儿子鲁庆林的帮助下,她和老同学纪闲林假扮夫妻辗转3560公里,亡命洛杉矶。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朱彬意外低价收进国民党溃败时带走的10箱价值50亿美金的珠宝文物。最后有惊无险,几天内打包回国。艺术系的游子纪闲林在一连串艳遇受挫后,登临埃菲尔铁塔,抛弃浪漫,开始了对事业疯狂追求。奇迹般地发现、引进改造土壤污染的专利绿洲毯。一波三折,《浪迹天涯》中人物的现代游子生涯,看似比小说还小说,但我们生活中匪夷所思的种种,也确实超出了世俗和艺术的想象。从这个视角望出去,这是一个时代几乎毫不夸张的记录。诚如作者感慨的,闯荡世界,走过南,去过北,到过东,闯过西,融入温柔而神秘的夜晚,跋涉过不计其数条诡谲莫测的道路,有平坦,也有崎岖,有甜蜜,也有苦痛,每一秒都有着故事,每一刻都有陪……
感情丰沛的游子人生,被受古今中外各种文学名著艺术经典的熏陶,中文系艺术系的学子总是格外的多情善感。他们的感情生活也往往会特别的色彩斑斓。艺术系毕业的纪闲林是当年的应届生,一度毕业出任音乐学院副院长,前程似锦,没想到个性张扬,仕途受阻,闯荡美利坚。先是在纽约百老汇,与有点像英格丽·褒曼小提琴手路易斯,维持了两三年婚姻。不久在西雅图遭遇第二任妻子咖啡店老板露玛,离婚,儿子被美国外公外婆带走。小说重点描写了他和第三任妻子,宛如天仙般婀娜的法国人梦娜莎,在佛罗里达校园开始的像佛州阳光一样热烈的情缘。最后闹出了让他当场晕倒、天方夜谭般的结局。他提了一大堆补品,兴冲冲去巴黎看梦娜莎和自己的爱情结晶,抱出来了一个黑人婴儿!后来在推广绿洲毯招待酒会上,奇遇被称为亚洲鲨鱼奥运游泳冠军夏绢莉。作为形象代言人,一次就拿下了200万亩、4000万元的项目。在巨大财富诱惑下,夫妻矛盾激烈,再次以离婚告终。第五次,他与作家苏珊堕入情网,同居半年,赔了300万补偿费了事。读者会期待他的第六次婚姻善始善终。徐飞和佐藤的爱情几乎就是一个以童话开始的故事。清纯凄恻,情深意切,以对中国文化的共同爱好,享受着花前月下如诗如画的美好时光,可惜不假天年,佐藤肺癌的猝然离世,留下了终身抹不去的记忆。她为自己规避风险画了红线,孤守着寂寞的空房。但有幸找到了自己的生母。唯有杜瀑考和妻子,一路浪漫,享有动荡时代难得有的那样的风平浪静!高傲的朱彬,出乎所有人意料,娶了小男人厨师,同居不结婚!
沧桑感悟的游子人生,诚如齐秦歌中唱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这代人经过几十年的人生奔波,特别是小说里的几个主人,殊途同归,落叶归根,先后回到了这块自己出生、成长的故土。在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游子生涯后,先后把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历史性变化的祖国,作为自己人生的归宿。但当年他们聚会的江南古镇,陆镇自身也不再有夹河老旧的民舍,不再有头上裹着毛巾,穿着搭花老布单衣的中年农妇,摇着橹,哼着吴越山歌,驶着一叶扁舟穿桥而过水乡风景。周边建造了十来个大型停车场。改名欧阳枫的徐晨,经营豪华的松柏园墓地,发了大财,陆镇上有他全新打造的鸿运楼大酒店。小说定格在他们2017秋天鸿运楼大酒店的聚会。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生活在起点-终点的不断往复的循环中,走向远方,走向生命的真正终点站。生活在别处,生活更在故乡。中文系毕业的小说作者张文龙面一群对中文系出道的小说主人公,充分展现了中文专业的本色。特别是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浮沉,全书不时流露出带着沧桑的生命感悟
逆境之中,纪闲林告诚自己:如果生活抛给你一个柠檬,你可以把它榨成汁,然后再加点糖。人生低谷时,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努力改变。若只顾着抱怨,那心里、眼里,皆是精糕的事;若试着改变,那些苦里、难里,便能看到转机。
低调的杜考瀑对朱彬说,学识的渊博不是为了征服别人,而是为了看清自己的渺小;财富的丰厚不是为了炫耀奢华,而是增加扬善的担当;地位的显赫不是为了孤芳自赏,而是为了率众前行;力量的强悍不是为了欺压弱小,而是为了自由的呼吸。一个人有了能量,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是为了承担更多的使命!他记住父亲对他的教诲:精华含于一般事物之中,人才藏于普通群众之中。要想发现他们,必须经过一番识别寻觅,并不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换一个角度来看,想让更多人赏识你,最好主动走出深巷,而不是隐藏在深巷里,被动地等着别人上门挖掘。
朱彬离开纽约不胜感慨,人生这盏清香,是用无数的苦难、挫折、磨砺冲泡开来的,唯有如此,才可品酌到那一缕漫上心头的淡香。再见了纽约,差一点跌进你的深坑!她回首往事,想当初,我们去考大学,就是觉得自己还有点本事,而真正踏上了社会,闯荡世界,就会发现,我们有时候还是很渺小的。看来,要把路走稳,看来还得遵循两个字认真。
小说中这样的日记、自白、对白时的感悟比比皆是。
而一生自私自利算计他人的梅珊芳,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算是《浪迹天涯》中一面警测人心的反面的镜子。
诚如,徐飞反问自己的那样,我的人生到底是贏了?还是输了?
也许,人生本来就没有完全绝对的输家和赢家吧。就像徐飞本子上写的那样,善良之路光明,久远。
顺便说一下,读《浪迹天涯》,长知识,开眼界。我们随着主人公的足迹,天眼海角,时而漫步纽约百老汇大街,时而听到佛罗里达的涛声,西雅图窗外的秋色,印度小叶紫檀生长的热带丛林,甚至追随徐飞的背影进入东京皇宫的园林居……还有许多知识、掌故扑面而来。
1980年代有一首风靡一时甚至至今还不时传唱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也是书中游子们聚会喜欢唱的。歌中有一句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花威师范学院中文系和艺术系的学子,将近半个世纪再相会,百感交集。感谢张文龙以他笔再现了这近50年的岁月沧桑……我知道,他长期在媒体工作,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这也是他以小说的方式吐露的心曲。
2022.8.30
张文龙,国家一级导演,曾任上海广播电视台首席导演、上海戏剧频道播出总监;第十、十一届上海市政协委员;民进上海市委常委、文艺委员会主任,民进上海文广影视集团委员会主委;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中国曲艺家协会,中国戏剧文学学会(理事),上海新闻工作者协会,戏剧家协会,曲艺家协会,上海电影艺术家协会等会员,曾任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评委。上海大学生国际电影节终评委,上海理工大学等校客座教授。1990年创作的滑稽大戏《光明使者》演遍全国,共计1006场,获原上海市文化局授予的演出超千场大奖。1999年创作的沪剧《女人的眼睛》被央视作全国直播,并荣获全国电视戏剧剧本创作金奖。著有《汤团王》《风铃》等十部小说,五十多部剧本(含电影和多种戏剧,已公演大戏十部,电影已拍摄两部),及散文集,约五百多万字。曾荣获星光奖金鹰奖兰花杯等国家级奖项数十项,两次获中国广播电视协会授予的全国优秀电视编导奖。其自己编剧,导演的网络大电影《代驾血谜》2017年3月28日获得美国第20届好莱坞国际电影节金奖。2021年10年,其创作的儿童喜剧电影剧本《宝宝留学记》获首届中国儿童电影剧本征集赛潜力影片剧本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