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本著作里,作者伏低身段,亲近草根,删繁就简,化难为易,围绕中国古典文学里存在的悲与美的交相辉映、相互因果及彼此消长展开生动、有趣、绘声绘色的论述。作者饱读经典,学识渊博;娓娓道来,从容不迫;条分缕析,舒缓有致;循序渐进,深入浅出;照顾话头,前呼后应;言之有物,论之有据;左右逢源,触类旁通。旁征博引,像龙宫探宝;信手拈来,似囊中探物。记性与悟性互补,趣味与学问共生,感性与理性同步,逻辑性与条理性完美结合,学术性与通俗性浑然一体。再难的疑点在作者笔下都能迎刃而解,再神秘的面纱在作者笔下都能轻易撩开,再枯燥的学说在作者的笔下都会趣味盎然。貌似老僧常谈,实则别出心裁;分明义正词严,却见委婉动听。读费先生文,会产生这样的奇妙感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总之是每次阅读,身心翼然,有如享受精神饕餮盛宴。费先生学术思想堪称奇葩,其著作特色如雨后彩虹,其卓越而浪漫的特立独行风骨与神秘而高标的个性学术修为一览无遗,令人为之倾倒。贾平凹说他是贯通老人,有智者解读说费先生有三贯通:贯通天地人,一也;贯通文史哲,二也;贯通儒道释,三也。试问当今学者,有几人可与他比肩?多乎哉,不多也!贾平凹预言,费先生的著作必能传世。对此,我完全赞同。
贾平凹·序
费秉勋,西安蓝田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曾在陕西省仅有的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八十年代任教于西北大学中文系。他当编辑的时候,我还是一名学生,经他力荐,发表了我第一篇作品,从此我走上了文学之路。我就一直叫他老师。
我们交往了五十年,既是师生,更为知己。同在一个城里,常常是一月两月没见了,想着该去看看他吧,他却就来了。但我们见面并没多话,喝喝茶,看着日光在窗台流过。他说走呀,起身就要走。我送他到电梯口,电梯口就是我的村口。
费老师除了教学、做学问,再就是搞文学与艺术的评论。他似乎从不在主流之列。出席会议,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点名到他发言,拘束起来,脸上表情羞涩。但他每次观点独立,语惊四座。以至于任何场合,众声喧哗,到最后了,大家都扭头看他,听他怎么说。他的己见,或许不合时宜,引起一些非议,而时过境迁,他的观点又最有价值。
费老师拙于交际,但追随者甚众。
晚年后,他因老得丑了,闭门不出。我去看他,他有时面对着白墙,呆坐半天,有时却在从窗外射进来的光柱里数那些浮物,天真像个儿童。
他才情横溢,兴趣广泛,在文学评论上,音乐、舞蹈的理论研究上,颇多建树,而书法、操琴、卜卦又独步一时。
他形象柔弱,性格倔强,不趋利避害,自守清白。我读书读到古人的一联语,秀才风味,前辈典型,拿去让他看,说:你百年后我给你写这八个字。他说:我都死了要它何用?
他于二〇二三年七月去世,临终遗言:鸟儿喜鸣,我奔极乐。
费老师放下人世间的一切去了,而人世界却珍贵着他的著作。曾经出版的再版,散落的篇章收集在编,风气流传,现象可观。
2023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