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猴之城》描写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四天三夜的故事。小说的前六章(三分之一)充斥着复杂的怀旧,拖沓的情感回忆。
《猿猴之城》是80后作家楼楼的一部极具精神指向和现实意义的小说力作;深刻反映了当代青年人的心路历程,真实地谱出一曲隐忍却不乏力量的青春流浪之歌。
一直以来我想写个小说。向人们展示新世纪年轻人的一种真实生活状态,在市场经济冲击下的八○后一代的思想与感受。写《猿猴之城》时,我二十六岁,大学毕业三年,生活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在北京生活了八年,最后却选择离开那座城市,其中滋味一言难尽。2007年我回到老家,花了一个月时间,在电脑上敲了两万多字。敲得指节肿大,眼睛生疼,屁股长疮,最后把电脑的程序都弄乱了。重新装好电脑,才发现所写的两万多字不幸丢失,人生真是时时不尽如人意。
直到2008年,我考上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小说才得以完成。最早发表在山西的大型文学双月刊《黄河》上。再次感谢《黄河》主编张发老师的鼎力支持。小说描写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四天三夜的故事,故事的真假不消冗述。
不得不承认,我的写作速度很慢。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挥之不去的青春情结,几乎都愿把曾经的美丽与忧伤书写下来,作为纪念。我或许是其中最庸俗的一个。与生俱来的自卑感一直伴随着我,让我的文字也充满着自我怀疑与试探。尽管写得很认真,起初的节奏还是难以把握。小说的前六章(三分之一)充斥着复杂的怀旧,拖沓的情感回忆。如果偶遇性急的读者,这部分难免影响了他们阅读的乐趣。
可人有时不得不去怀旧。今年我三十而立,才学会面对现实,认真审视自我,无疑是失败的。由于不懂珍惜,丢掉世界上美的东西。错过老天给的一次又一次眷顾。怀旧也许成为重寻理想与信念的途径。
记得我的青春早期,为了一盘流行音乐的磁带,专程让人从省城代买回来。小县城读不到杂志,没有时尚观念,不懂何为资讯,受不到全面的教育。几乎所有新鲜的事物,都得靠天分去捕捉。可我和年少时的伙伴儿还有偶像,在得知浪子歌手王杰结婚的消息时,把珍藏了他几年的专辑从教学楼顶丢下去,然后振臂狂呼。
那条漫长的音乐之路——从初中时的港台地区歌曲到内地摇滚,高中时的城市民谣到校园民谣,大学的朋克到地下摇滚乐,大学后期的国外流行音乐,再回到更后来的民乐。不同阶段对音乐的不同喜好,无形中见证了我歪曲的成长轨迹。
家长们描述现在的八○后缺乏对他人的同情与责任感,自私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代名词。爱情、理想、信念确非牢不可破,现实中的男孩更多谈论宝马和奔驰,女孩梦想拥有爱马仕或LV的包包。
然而最真的情结一直在延续,青春没有分界线。当内心的执著与坚守伴随环境日渐改变时,这是不是八○后一代的悲哀?是不是体制巨变下成长起来的漂流一代的悲哀?新的九○后一代,他们高喊口号:“别拿你的个性挑战我的脾气。”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位朋友曾对我说:人活着开心最重要。我开始不停怀疑这句话——人如果只求开心与快乐,是不是同样失去了生活的真实意义?
楼楼
2010.10
楼楼,本名郝树楼,山西省临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2003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后就读于山西财经大学研究生学院,法学硕士。现从事自由职业。
如果在几年以前,你说句“一寸光阴一寸金”,像我父母一样在面前告诫我时间的珍贵,我可能会对你另眼相看。我的意思是说我会觉得你了不起,懂得一些人生的至理名言,或者拥有非凡阅历。回过头想想,我感到我那时的确幼稚得有些可笑。对于一个经历不幸,身处迷茫的人而言,你如何能看到时间有这般重要?也许太多时间只能使他陷入无穷回忆,让人愈发神经衰弱。想想可真是要命。所以你若下次见了我,最好提也别再提“一寸光阴一寸金”诸如此类的废话,更无须板着面孔对我说:“时间像奔腾的激流,它一去无返,毫不留恋。”
那个星期五清晨,我独自一人在学校的宿舍里,靠着窗台呼吸晨间的新鲜空气。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雨,北京的晨空显得有些灰暗。远处成群的高楼矗立在天空下,一眼望不到头,忽隐忽现地笼罩在雾霭当中。风刮着近处的树叶轻微摆动,遮挡住树叶后的墙头和屋脊,给它们落上层朦胧的颜色。
我不得不承认昨晚失眠了,失眠总让人第二天看上去精神疲惫。假如昨夜雨下得不是那么时断时续,我想我也不必借助音乐最终人梦——淅淅沥沥的雨声通常就会让人产生困意的。于是我戴上了耳机,打开随身听,开始听我表哥前阵儿送我的一盘音乐带。我表哥叫苗苗,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他大学毕业后放弃了所学的法律专业,转行跟一个电影导演拍了电影,搞出些名堂,经常扛着摄像机游荡在世界各地。这盘音乐带是他今年早些时去泰国拍戏特意买给我的,是泰国当下一个流行女歌手的最新专辑。上上个星期天,我表哥突然在美国给我打电话,说他又有一个电影要开机了,是和美国的制片人合作拍摄的,完成后可能会在国际的大电影节获奖。“要知道,在这行想更好地生存,你就得时刻承受巨大压力,说不定哪天连裤衩都得脱下来给别人。”——表哥常说这样的话,所以听到这个鼓舞人的消息,我真替他感到高兴。
我就那么靠着窗台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把目光转向了操场。晨雾中的操场上,早起的学生和老师已经活动开身体了,有的在悠闲慢走,有的原地小跳放松,或者对着篮筐作投篮练习。我所在的学校比起北京其他高校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简陋到了极致。面积不大的校园周围都是古老的近乎荒废的建筑物和高高的白杨树,这些建筑物建造于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除了风貌古朴外,几乎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以至于我表哥第一次来这地方做客时说,这儿原汁原味,很适合拍恐怖片。校园的南边是后来新修的食堂和教学楼,那也是二十年前的老古董了。从教学楼的后门出去,迎面有个占地约一百平方米的小花园,种着些常见的花草,正对着校园中心的图书馆和医院。再往北走就是这片堪称为学生唯一乐土的操场了,可惜操场面积也不大,三百米跑道转一圈到头,边上有个用铁丝护网围着的小网球场。就在这块狭小的空间里,每天的清晨与下午,依然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学生,从事着各式各样的活动。
校园的西侧有个小门,出去是教师宿舍和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满足学生的日常所需。那边的小理发店男生剪头只要三块钱,不过总排满了顾客。我刚来学校报到时去过那里一次,她们给我发了张写着号码的纸片,让我按序等候。嘿,我在那里等了差不多两小时,最终才得以剪完。我很不习惯坐着理发时,旁边有群等候的陌生人对我品头论足,尽管他们的举动看上去很隐蔽!因此那次不愉快的经历之后,我再没光顾那家理发店。不远处的学校澡堂则在下午限时对公众开放,一个长相丑陋的老头负责开门、收票、打扫卫生。老头看上去很凶,不准男生在澡堂子里大声歌唱。有时我想,如果女生在二楼的澡堂也唱歌的话,他是否有上去制止的冲动?毕竟那个对男生来说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只有他才有权出入——比比其他地方的看门人,给澡堂看门是个多体面的职业。
校园的东侧就是我所在的学生宿舍了,砖砌的红色小楼纵列成排,像一排排齐整的鸟笼把我们困在里面——我想告诉你的是,这是个妨碍人自由成长,压制人想象力的好场所。如果你不置身其中,了解不到我们的生活,就像你蛰居于这低矮的楼层里面,无法体会登高望远的心境一样。